冰心与狄金森诗歌中死亡意识的比较 。钟小族 冰心从1921年开始创作小诗并陆续发表在《晨报》等刊 空”。1 9 20年正是冰心生活、事业刚刚开始步入辉煌的一 物上,1923年又分别结集为《繁星》、《春水》。两部诗集 年,冰心却在这个时候第一次直接面对生命的对立面—死 的出版为冰心带来极高的声誉。而美国19世纪浪漫主义女诗 亡的存在。原本多愁善感的冰心陷入了对死亡的沉思并且发 人狄金森似乎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。她生前默默无闻,但 出了长叹:“都不过是昙花泡影,抑制理性,随着他们走 在她离开人世一百多年来,她已知的1775首诗歌已经被翻译 去,就完了。”而在1863年,当狄金森的第一个文学启蒙老 成十九种语言出版,到了20世纪20年代以后,她被推为“美 师去世时,她也写道:“死亡使我产生交友恐惧,它过早就重 国诗歌的开拓者”和“现代美国诗歌中其他一切传统的先 击过我”。现实生活中诸多追求不遇也使狄金森对人生产生 驱”,其诗歌被亨利・詹姆斯称为“心灵的风景画”。尽管 悲观和迷惘 还写下了大约五、六百首以死亡为主题的诗歌, 两位女诗人的人生经历截然不同,但在她们的诗歌中都对人 约占其诗歌总量的三分之一。本文试图在这互为参照的体系 生的终极问题—死亡给予了关注和思索。1921年,冰心在 中,探讨死亡意识在两位女诗人诗歌中的不同特征及其审美 冰心和狄金森的诗歌中都明确地认识到死亡是无法避免 《无限生之界限》一文中写道:“这样的人生,有什么趣 趣味。 味……到头也不过是归于虚空,不但我是虚空,万物也是虚 正》侧重写事,人为事牵,人随事显,揭露出中国集权政治 么?熊召政在《关于历史小说(张居正)的对话》中说: 的黑幕:成败关乎一个“情”字。江晓天在《一部匠心独运 “我写作这本书的目的不是为了跟着市场走,而是出于我的 的历史小说》一文中认为,熊召政的《张居正》选材好、结 强烈的忧患意识。……朱元璋创立的明朝国家管理体制,对 构好、语言好,并有三点创新:选择最聚焦点切入,把历史 今日中国最值得借鉴。”。正是有着这种忧患意识,熊召政 知识典故化入情节、细节描写中,把伏笔和悬念放到中间章 在这部长篇历史小说里有意识地吸收了学术界对张居正研究 节。李潇通过分析《张居正》的4卷卷名,提出令人耳目一新 的最新成果,例如学术界对张居正的改革和人生悲剧的多种 的见解。他在《人生四季,历史循环》中指出,作者很好地 分析,都被作者很好地融合在作品中。学术界一般都承认张 运用了象征手法。并从分析五行学说入手,认为4卷卷名代表 居正的悲剧和改革的功绩,但对悲剧的原因各有说法,例如 人生四季,分别象征着张居正的发迹、奋斗、成熟、失败, 王春瑜、田澍等认为是张居正个人因素,刘志琴、柯愈春等 认为万历皇帝态度的转变是决定因素。熊召政不但用《张居 表现为历史的循环。张贞发表《文学,在历史的风云中散了 一次步》一文,全面分析《张居正》的艺术特色。文中指 正》刻画了张居正的悲剧,并回答了他悲剧的深层根源,超 出, 《张居正》尽显文化之底蕴,采用了章回体结构和对比 越了学术界对此类问题只停留在人物“做什么”的是非价值 判断上,更关注的是人物“为什么这样做”,致力于揭示人 物的动机和心理变化逻辑,例如权利对张居正人格的腐蚀。更 手法,人物和情节水乳交融,并且有很好的人物心理刻画, 运用了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视角,语言具有诗化特色。 以上评论界从不同角度对《张居正》进行的评判和阐 重要的是熊召政运用唯物史观这个“最现代的思想”揭示了 释,深化了我们对这部小说的认识,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之 张居正的悲剧是:“历史的必然要求与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 处。我们首先要弄清楚作者的创作背景和动机。黄仁宇在 能实现之间的悲剧冲突。”遗憾的是,评论界对此问题缺少 《万历十五年》中写到:“张居正本身是一个令人感情激动 系统、深入的论述,未能从根本上揭示出这部小说蕴涵的悲 的题目。”确实,张居正是个毁誉丛集的改革人物,近年来 剧力量及对今天的警示作用。而我认为,这恰恰是作者秉承 在改革反腐的现实背景下、在朱东润的《张居正大传》和黄 忧患意识刻画张居正这位可歌可泣的人物的目的所在。所 仁宇的《万历十五年》、樊树志的《晚明史》等学术著作的 正》在这样的机遇和文化背景下“横空出世”,第一次将张 以,我们要在“大历史观”的指导下,阐释文本的历史认知 推动下,更是掀起了“张居正研究热”。熊召政的《张居 和文学审美意义,为创作和阅读提供借鉴。 居正由一个历史形象转化为一个文学形象。这是一种巧合 (张彩霞张严锋王元贞,三峡大学) 2oo6.04 维普资讯 http://www.cqvip.com
的,人们无法凭主观愿望去支配或控制死亡。对于死亡,冰心 前/能低低告诉它说:/‘世界呵,/我彻底的了解你了!’” 认为它只是人生旅途必然的一站。“未生的婴儿,/从生命的 (《春水》七十九)。诗人把关注的目光也投向了死亡。然 球外/攀着“生”的窗户看时,/已隐隐地望见了/对面“死” 而,这种关注又是偶然性的,并不是狄金森那样的玄思冥 的洞穴。”(《春水》一百六十九)这就是生命的规律:从 想。冰心的死亡意识还是朦胧的,在很多时候,她的思考都 尚处于酝酿之时,就已经注定了结局。因此,她在诗歌中这 是依赖于外界事物的触发:“鱼儿上来了,/水面上一个小虫 样写道: “死阿!起来颂扬它:/是沉默的终归,/是永远的 儿漂浮着一/在这小小的生死关头,/我微弱的心/忽然颤动 安息”(《繁星》二十五)。在20世纪初期,处于频繁战争中 了!”(《春水》一百零四)也正因为这种偶然性和现实 的热血青年不乏对死亡的歌颂,但多数都是像郭沫若《风凰 性,使得冰心的死亡观念不是持久的,固定的,而是时常会 涅磐》中的风凰那样,“为了打碎‘黑暗如漆’、 ‘腥秽如 有所动摇和怀疑的。对于死亡的意义究竟是什么,她虽然有 血’的‘茫茫的宇宙’,不惧自焚的结果‘死亡’,而且欢 时会得到一个暂时的超越,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把死亡当作是 乐地高唱”。冰心的书写却呈现出与这种高扬战斗精神和乐 一种解脱烦恼的途径:“希望那无希望的事实,/解答那难解 答的问题,/便是青年的自杀!”(《繁星》一百三十)。所 观精神的时代主流相背的趋势。在她的小诗里面,没有与那 个风云激荡的岁月相符合的激情,反而表现出一种冷静和平 以,冰心的死亡意识看似平静、乐观,其实充满了矛盾。一 淡。在她看来,死亡就如同太阳的东升西落一样,是无法更 方面,冰心了解到了死亡的必然性,另一方面,她又对“生 改的事实。死亡“是沉默的终归,/是永远的安息”。既然死 死关头”未能超越,而仍然执着于“生”和“死”的临界。 亡是平静的、安祥的,我们何须恐惧?死亡不是空洞无物的 她的死亡关注在很大程度上是起源于现实生活中的“生”之 虚无,而是洋溢着真实生命的充盈丰满。在那个地方,人类 焦虑。 才能得以摆脱尘世生活的喧嚣和争斗,而得到最后的永远的 静。 狄金森也认识到死亡是人生无法逃脱的命运。在《因为 相比之下,狄金森的死亡观念则体现出一贯的豁达。她 “安息”。它是宁静和愉悦的归宿,在那里,一切都归于平 把死亡看成是大自然的循环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。因此, 我们在《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》中看到,死亡在作者的 眼中只不过是一次平静而舒缓的旅行。再如《她躺着,彷佛 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》这首诗中,狄金森写道: “因我不 在做游戏》: “她躺着,彷佛在做游戏——/她的生命已经 能停步等候死神——/他殷勤停车接我——/车厢里只有我 离去——/打算回来——/却不会很快——//她欢快的双臂, 们俩……我们经过学校,恰逢课间休息——/孩子们正喧 半垂一/彷佛是暂时歇息/一瞬间,忘记了——/就要开始的 闹,在操场上——/我们经过注目凝视的稻谷的田地——/ 把戏——//她会闪烁的眼睛,半闭——/彷佛它们的主人/还 我们经过沉落的太阳一一//也许该说,是他经过我们而 在用眼色/向你,逗趣——”在历经了诸多不幸和痛苦之 去……//我们停在一幢屋前,这屋子/仿佛是隆起的地面一 后,狄金森对死亡的恐惧也已消除,产生一种平静的态度。 一/屋顶,勉强可见——/屋檐,低于地平面……”。从人 在这首诗歌中,我们看到:“她”的死亡过程,彷佛只是游 出生的时候起,死神就伴随着人的一生。从“校园”即无 戏的一节。她已经离去,彷佛只是一个游戏者的暂时缺席, 忧无虑的童年,经历了“麦田”即茁壮成长的青壮年时期 游戏本身是欢快的,所以,死亡在这里不显得痛苦。生者对 和“落日”即迟暮的晚年,最后,马车停在一座屋前, 死者的关注不带一丝悲凄,死者对生也没有任何眷念,也没 “仿佛是隆起的地面”,这分明是人的最终归宿一一坟 有对死的畏惧和恐怖。在《死去,只须片刻》中,狄金森甚 墓。这是任何人都必然经历的生命历程。因此,狄金森对 至给死亡赋予了至美的意味,既有“高贵的黑色缎带”,又 死亡同样采取了豁达的态度。再如她的名作《她已长眠在 有“美丽的阳光照耀”,彷佛成了一处令人向往的境地。死 一棵树下》: “她已长眠在一棵树下!/只有我还思念着 亡不再是空洞的、恐怖的虚无,而是充满活力的美丽的实 /看啊,她穿的衣衫一派红艳。”这是诗人对已亡故 存在的局限,死亡彷佛是人的生命中最深刻最富意蕴的生命 她,/把她宁静的床榻触动——/她辨出了我的脚步声一 在。因此,她的认识突破了生命在时间和空间中不可能永恒 ——的闺中好友的悼念,在里面我们却很难发现悲悯的词语。 事实。它使人类摆脱了俗世的平庸,而进入那永恒的安祥。 诗人的脚步声,将友人从“睡眠”中惊起,而坟墓旁的树 正因如此,狄金森在其诗歌中,对待死亡始终是持一种豁达 就像是好友现在的床,满树的鲜花成了好友的衣裳。生命 的态度。好像就是一场梦,而“死亡”只不过是进入了另一场梦 人的悠悠思念变得如此轻松而闲适。 通过以上分析,我们可以得出:1.冰心具有死亡意识的诗 是,冰心的诗歌体现出了多元特征,而狄金森的诗歌则趋于 境。这种怀念,就如同夏日午后的一次小聚,诗人悼念亡 歌与狄金森的同类诗歌都体现了诗人对终极问题的关怀。但 冰心和狄金森都认识到死亡最明显的特征——必然 单一和稳定。2.冰心的诗歌表面上对死亡进行颂扬,实质上 性。但是,冰心对死亡的理解仍是一种泛泛的思考,没有对 体现出对生存的焦虑;狄金森的诗歌则是表现出一种对死亡 此进行长期的、深入的探寻。“死亡”在她眼里很大程度上 仍然是生疏遥远、神秘痛苦的。冰心自幼家庭生活幸福美 会对死亡进行深度思索。她的思考是现实性和伦理性的,充 满了对价值意义和伦理精神的追寻。“我愿意在离开世界以 的达观态度。 当然,对于冰心这类作品的研究还是很粗浅的,我相信, 满,长大后在文学界也很快成名。她只是在偶然触发之下才 随着时间的推移,人们会对冰心有越来越完整的认识。(钟小族, 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) 2oo6.o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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